第一章 (第16/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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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江退潮后的滩涂上,苏文清踩着泛盐花的礁石,看浪涛将最后一片嫁衣残绸卷向深海。守夜阿婆的银簪撬开锈蚀的铁匣,泛潮的账本里飘落张泛黄婚书,却不是林素娥那封——林鹤年三个字下,赫然写着陈氏月容,生辰竟与素娥完全相同。
林家当年有对双生女。阿婆的烟杆敲在礁石上,震落成串藤壶,大小姐素娥擅南音,二小姐月容通账目。民国廿三年那场大火,烧死的本该是月容......
暴雨突至,浪头拍碎在镇煞石上。苏文清在雨幕中看见两道虚影:穿学生装的教书先生撑伞立在刺桐阁外,窗内两个穿藕色旗袍的倩影正对镜梳妆。铜镜突然裂成两半,素娥惊恐地看着月容将翡翠耳坠塞入妆奁底层。
这是月容小姐的日记。阿婆从怀里掏出浸过桐油的册子。苏文清借着闪电辨认字迹:甲戌年六月初七,阿姐发现父亲在洛阳江运烟土。那些红绸箱底的夹层......纸页在此处被血渍浸透,翻页却是账房先生的补记:老爷命我等将大小姐许配水师提督,实为打通走私航道。
惊雷劈开夜幕,苏文清在礁石缝隙发现半块玉珏。对着月光细看,内侧刻着白首二字——正是南音《陈三五娘》的定情信物。潮水退去的刹那,江底浮出朽烂的船板,上面用焦炭画着个戴眼镜的剪影,正是当年失踪的私塾先生许明渊。
许先生教过两位小姐洋文。阿婆指向洛阳桥墩的裂缝,七月十四那夜,他带着私奔的书信来会素娥小姐,却撞见林老爷在码头验货。老妇人掀开衣襟,锁骨处的烫伤形如船锚,我就是当年递信的丫鬟翠喜。
暴雨中,苏文清仿佛看见七十年前的画面:许明渊被捆在沉船木箱上,素娥的嫁衣在甲板铺展如血。林鹤年将翡翠耳坠掷入江心,十二口毒货箱随即坠海。月容冲上船桥想救姐姐,却被账房先生推入底舱,与走私的烟土共焚。
子时三刻潮水最凶,沉船会带罪证入海。阿婆的银簪在地面划出林家旧宅图,但月容小姐提前在每口箱底刻了标记,素娥小姐更将揭发信绣在嫁衣内衬......话音未落,苏文清怀中的嫁衣残片突然发烫,金线脱落处露出蝇头小楷,记载着每批烟土的交接时辰。
守夜人敲响三更梆子时,苏文清在档案馆地下室找到尘封的消防记录。民国廿三年七月十五的火灾报告里夹着半张戏单,背面用口红写着:阿姐穿我嫁衣赴死,我在井底等真相。字迹与月容日记最后一页相同。
暴雨冲刷着废弃的林家老宅,苏文清撬开封门砖。天井古井旁的石碑刻着贞烈月容,碑文记载她为护姐清誉投井自尽。但当他将火把伸入井口,赫然照见井壁刻满血字:父弑亲女,天必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