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6/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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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色盘里的石青颜料被碰翻,在米白色工作服上晕开小块靛蓝。顾沉舟立刻抽回手,从内袋掏出方巾,却在触到她手腕时顿住——那里有道浅褐色的烫疤,正是当年他替她挡住的飞溅药剂留下的。他的指腹轻轻划过疤痕,像触碰一件易碎的文物,声音突然发哑:夏夏,这些年......
手机在工作台上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顾沉舟的手指骤然收紧。来电显示是小远妈妈,备注照片里,林夏蹲在爬满紫藤的长廊里,怀里抱着个戴着恐龙围巾的男孩。他认得那条围巾,是她大二时织错针法的半成品,当时她气鼓鼓地说送给未来的小侄子,如今却裹在陌生男孩颈间。
福利院的孩子。林夏按下接听键,声音里的温度陡然升高,小远又不肯吃饭了好,我半小时后到。她摘下工作服,发梢勾住台灯电源线,顾沉舟下意识伸手去解,指尖触到她耳后细腻的皮肤,那里还留着当年打耳洞时发炎的小凸起。这个曾被他吻过千百次的地方,此刻像被阳光晒过的琥珀,明明灭灭地灼着他的掌心。
福利院的铁门在身后合拢时,深秋的夜风卷着银杏叶掠过顾沉舟的裤脚。他望着林夏小跑向儿童区的背影,大衣口袋里的牛皮纸袋窸窣作响,里面装着七年前没来得及寄出的三十封信。每封信都写在敦煌当地的草纸上,墨迹里混着细沙,有的被风沙吹得字迹模糊,有的还留着水渍——那是他在莫高窟临摹壁画时,因想念她而落下的泪。
顾先生护工王姐抱着叠毛巾站在走廊,小远今天把恐龙玩偶的尾巴咬坏了,小林老师正在缝呢。她忽然压低声音,这孩子自从被父母遗弃后,就只肯亲近小林老师。您是她......朋友顾沉舟点头,目光落在墙上的照片墙,最显眼的位置贴着林夏和小远在银杏树下的合影,男孩攥着她的手指,脸上露出罕见的笑容。
病房里传来缝纫机的咔嗒声,林夏正用金线修补恐龙尾巴上的鳞片。小远缩在床头,目光死死盯着她手中的动作,像是在确认重要的文物是否完好。顾沉舟注意到床头摆着个玻璃罐,里面装满五颜六色的玻璃珠,每颗珠子上都画着迷你敦煌壁画——飞天、九色鹿、反弹琵琶,正是他当年教林夏的简笔画。
试试这个。他从帆布包掏出个牛皮本子,翻到夹着驼毛的那页,这是我在月牙泉边捡的骆驼毛,当地人说能带来好运。小远的睫毛轻轻颤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上的暗纹,那是林夏特意选的云纹图案,和金钗上的纹饰一模一样。顾沉舟忽然想起,大学时她总说云纹像他笑起来时眼底的涟漪。
缝纫机突然卡住线头,林夏低头处理时,发丝滑落在侧脸。顾沉舟鬼使神差地伸手,替她别到耳后,指尖触到她耳垂上的金耳钉——是他送的毕业礼物,刻着长乐未央的汉瓦当纹样。小远突然发出咯咯的笑声,指着他们交叠的手,用含糊的声音说:姐姐......叔叔......好。
深夜离开福利院时,顾沉舟终于鼓起勇气递出牛皮纸袋:这些信,是在敦煌时写的。原本想等项目结束就寄,后来......林夏接过时,指尖触到草纸上凹凸的沙粒,仿佛触到了他在大漠里的日日夜夜。信的末尾,每封都画着小小的银杏叶,有的旁边还缀着月牙泉的简笔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