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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血衣醉仙
残夏的秦淮河涨起浑黄的水,淹没了徐府旧址的青石阶。我撑着油纸伞站在新开的醉仙楼前,檐角铜铃早换成西洋琉璃灯,却仍有三两雨燕绕着空转圈,像在啄食看不见的蛛丝。
第七个了。醉仙楼掌柜攥着串迦南木佛珠,青白脸皮被灯笼映得发绿。他说的是近半月来,那些从画舫坠河的公子哥——个个穿着杏红中衣,尸身沉底三日必定浮起,心口处都嵌着片越窑瓷。
我蹲在码头查看最新捞起的尸首,忽见死者紧握的拳头里渗出黑水。掰开僵指,半块腐坏的枣木镇纸正黏着张绉纱帕子。浸在河水里本该模糊的绣样,被尸水泡过后反而显出朵带血的并蒂莲。
子时三刻,我摸到暗香阁顶层的天字房。雕花拔步床挂着杏红纱帐,铜镜四角却贴着泛白的驱邪符。梳妆匣最底层藏着幅未完成的绣品,针脚停在水鸭交颈处,银丝线上结着层冰霜——正是柳姨娘生前最擅长的顾绣手法。
更漏声里,窗外飘来丝竹声。推窗望去,河心不知何时多了艘朱漆画舫,穿杏红衫子的歌女正对镜梳头。我掷出桃木簪破开幻象的刹那,镜中映出的徐夫人突然转头,十指长出青黑长甲,将歌女的影子撕成碎片。
我在河滩摆下七星引魂阵那夜,上游漂来具黑沉木棺材。撬开棺盖,徐夫人泡胀的尸身竟爬满发光的水藻,腕间沉香珠串已化作赤红珊瑚。最骇人的是她脖颈勒痕处,缠绕着根婴儿脐带般的血线,另一端直通河底。
渔网捞起的青铜匣解开封印时,整条秦淮河的鱼虾都在翻腾。匣内羊皮卷记载着徐氏高祖为求漕运平安,将嫡女沉河献祭的旧事。泛黄纸页间夹着片人指甲,经百年河水冲刷,仍能辨出徐氏宗祠特有的五蝠纹。
中元夜百鬼出行时,我以青铜匣为媒打开阴阳路。奈何桥头雾气散尽,却见柳姨娘与徐夫人的魂魄缠作一团,孟婆灯照出她们额间相同的朱砂痣——原是三百年前被献祭的徐氏女,魂魄裂作两半历劫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