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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语成诗
陆沉舟将最后一张照片贴进相册时,窗外的梧桐正簌簌飘落新絮。知夏带着小孙女踮脚够窗台上的多肉,孩子脆生生的声音撞碎寂静：爷爷,太奶奶真的变成梧桐树了吗
是啊。他抚摸着相册里林小满戴着老花镜画画的侧影,镜片后的目光温柔而绵长。这些年,他始终保持着晨跑的习惯,只是路线总会绕到老梧桐树下。幼苗已长到他肩头高,枝干缠绕如交握的手。
深夜,陆沉舟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知夏举着手机,屏幕上是林小满生前未完成的绘本手稿——最后一页空白处,歪斜的字迹写着：等阿舟画完星空。
他颤抖着打开抽屉,取出珍藏的炭笔,在月光下伏案疾书。
三个月后,市图书馆举办永恒的梧桐特展。展厅中央,陆沉舟的摄影作品与林小满的绘本交相辉映,其中一幅照片里,她戴着他送的银镯,正对着满墙画稿微笑。最角落的展柜里,那把黑伞撑开如蝶,伞骨间悬着微型投影仪,循环播放着他们的婚礼录像。
闭展那日,暴雨突至。陆沉舟望着窗外的雨幕,恍惚看见年轻的林小满撑着伞向他跑来。怀中的相册突然滑落,掉出张泛黄的便签,是她确诊前写下的：如果有天我忘了,就再给我讲一遍初遇的故事。
十年后的校庆日,梧桐林里挤满了捧着绘本的孩子。知夏推着轮椅上的父亲来到老树下,陆沉舟仰头望着参天树冠,忽然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絮。阳光穿过枝叶,在他布满皱纹的掌心投下斑驳光影,恍惚间,他听见林小满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这次换我为你撑伞。
暮色渐浓时,轮椅上的老人永远阖上了眼,手中紧攥着那张电影票根。葬礼次日,两株幼苗的枝桠间,悄然绽放出并蒂的梧桐花。微风吹过,絮语纷飞,像极了那年暴雨中,少年递来的半把黑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