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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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店里的重逢
再见面是高二那年的冬天。我在书店偶遇抱着竞赛书的陈叙白,他的个子蹿得比老槐树还高,白毛衣上沾着雪粒。他笑着说在准备国际奥赛,语气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我注意到他腕间戴着银色的手表,那是他以前说最讨厌的款式。他的头发剪得很短,露出清晰的眉骨,眼神里多了我看不懂的东西。我们站在畅销书区,中间隔着两排《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气氛比窗外的雪还冷。
那天分别时,他从书包里掏出个玻璃罐。罐子里的薄荷叶早已干枯,却还倔强地泛着青色。本来想酿给你的。他挠挠头,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我接过罐子转身就跑,怕他看见我泛红的眼眶。寒风灌进衣领,玻璃罐在掌心硌得生疼。回到家,我把新的薄荷叶放进去,却再也闻不到当年的味道。
高考结束那天,我收到他发来的消息：我保送了,去美国。对话框里跳动的光标像把钝刀,一下下剜着心脏。我最终只回了句恭喜,删掉了存了七年的聊天记录。后来听说他在常青藤名校读博,朋友圈里都是实验室和学术会议的照片,再也没有出现过巷口的老槐树。我考上了本地的师范大学,常常在给学生上课的时候,想起那个说要教我认星座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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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槐树的记忆
大学毕业后,我回到了儿时的巷弄。老槐树还在,只是树干上多了许多刻痕。我找到了当年我们藏纸条的树洞,里面的纸条早已被雨水晕染,字迹模糊不清。旁边的薄荷早已枯萎,取而代之的是一株正在盛放的野蔷薇。我在树下发呆的时候,遇到了小时候的玩伴阿梅。她告诉我,陈叙白的父母早就把房子卖了,他这些年只回来过一次,在老槐树下站了很久。
某个深夜,我收到陌生号码发来的邮件。附件是段视频,画面里是纽约的星空,镜头慢慢转向镜头后的人——陈叙白穿着深色大衣,发梢落满雪花,他对着镜头轻声说：周念安,你看,这是猎户座。视频最后几秒,背景音里传来隐约的中文：对不起,我食言了。我看着窗外的月亮,突然想起十二岁的夏夜。那时我们以为只要伸手,就能抓住漫天星光。原来有些承诺,就像薄荷叶上的露水,太阳一出来,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话,终究还是被风吹散在了时光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