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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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那天下了小雨。我飘在人群上方，看着黑色的伞面像蘑菇一样聚集在墓碑周围。墓碑很小，挤在公墓最便宜的角落，大哥坚持要在碑角刻上一包鱼干的图案，刻匠皱着眉头说从没见过这种要求。
小蕊穿着我那条蓝裙子——她偷偷从阁楼拿走的，现在松垮垮地挂在她瘦削的肩膀上。她抱着我的笔记本，哭得几乎站不稳。二哥一只手扶着她，另一只手不断擦拭着墓碑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姐......."小蕊的嗓子哑了，手指抠着笔记本边缘，"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去年冬天你梦见我被车撞，所以每天偷偷在路口等我放学对不对？"
我愣住了。那是我最后一个没写进笔记本的梦。十二月的一个雪夜，我梦见小蕊在校门口被摩托车撞飞，红围巾像血一样铺在雪地上。之后半个月，我每天提前一小时下班，躲在报刊亭后面等她放学。有次被二哥发现，他以为我在跟踪小蕊，把我推倒在冰面上，胳膊肘磕出一片淤青。
二哥突然跪下来，额头抵在冰冷的石碑上。雨水顺着他的脖子流进衣领，但他一动不动，像是要把自己钉在这里赎罪。
"小妹......"他的声音闷在石头里，"那年你发烧，我不是故意锁你.......我是怕......."
怕我传染给小蕊。他没说出口，但每个字都像钝刀割在我心上。原来做鬼也会疼，疼得我想把心脏挖出来。
葬礼结束后，家人开始收拾我的遗物。小蕊坚持要住进阁楼，谁劝都不听。她蜷缩在我的旧床垫上，翻看我藏在墙缝里的照片——全是偷拍的：大哥升职那天在办公楼下的侧影，二哥在工地吃盒饭的抓拍，小蕊毕业典礼上的笑脸，甚至奶奶在阳台晒被子的背影。
每张背面都写着日期和一句话："大哥今天笑了""磊哥安全帽戴歪了""小蕊的辫子梳歪了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