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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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坟茔磷火里的碎语
陈秋河的膝盖陷进新翻的黄土里,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奶奶的坟头飘来潮湿的腥气,混合着三炷香燃烧时的草木灰味。那香按南北习俗斜插成品字,南派香头朝左,似在安抚水鬼的呜咽;北派香尾朝右,仿佛在镇住山魂的躁动——这是奶奶亲自教他的阴阳通阵法,每一道倾斜的角度都藏着半生的口诀。
手机屏幕在寂静中亮起,堂哥的消息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夜色:今晚别出门,村口刘大爷刚咽气。荧光映着他苍白的脸,墓碑上陈李氏三个鎏金大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仿佛奶奶的音容笑貌正从字缝里渗出。
恍惚间,奶奶临终前的气音又在耳边响起:秋河,镯子千万别摘。遇上穿蓝布衫的女鬼,就往她影子里撒南普陀寺求的香灰混着北方槐树皮粉——话音未落,床头的铜铃铛突然炸响,金属的颤音里,奶奶浑浊的眼球竟缓缓转向窗口,那里浮着个青面獠牙的影子,嘴角咧开的弧度诡异得不合常理。
玉米地深处,磷火如被掐住脖子的灯笼,忽明忽暗。陈秋河摸向手腕的玉镯,凉意顺着血管蔓延,却在触碰到口袋里的香灰袋时猛地清醒——那团幽蓝火焰正拖着长尾逼近,借着月光,他看见火焰中央裹着个穿碎花布衫的女人,小腹上的裂口狰狞如深渊,暗褐色的肠子拖在杂草间,每一步都在泥地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救……命……女人的声音像生锈的铁丝划过石板,尾音带着潮湿的哽咽,我孩子还在井里——话未说完,她的影子突然被某种力量拉长,脚踝处缠着半截腐烂的麻绳,绳结上还粘着胡黄二仙庙的残漆,南派鬼打墙与北派仙家咒在她腿上结出冰花状的瘀痕,每一片冰晶都折射着诡异的蓝光。
奶奶教的口诀在舌尖打转,陈秋河刚摸出帆布包里的香灰,身后便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像有人背着一口棺材在行走。穿中山装的男人站在墓碑旁,手里攥着本泛黄的账册,老花镜滑到鼻尖,露出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陈秋河,二十四岁,阳寿未尽。他翻开账册,纸页间夹着片枯黄的银杏叶,叶脉里隐约可见北方出马仙的胡家印与南方茅山的镇尸纹重叠,仿佛一片叶子承载着两个世界的纠葛,你奶奶没告诉你,七月半碰了不干净的东西,得去土地庙喝碗符水
磷火在男人出现的瞬间熄灭,张寡妇的残影化作点点荧光,像被风吹散的萤火,消失在玉米叶的沙沙声中。陈秋河盯着男人胸前若隐若现的铜锁挂件,突然想起奶奶棺木入土时,坟头的泥土里也埋着同样的物件,锁孔里还卡着半片银杏叶。男人合上账册,袖口露出青色的纹身,是朵半开的曼珠沙华,花瓣上的纹路竟与玉镯内侧的刻痕一模一样。
我姓钟,男人转身走向玉米地,声音混着蟋蟀的低鸣和远处池塘的蛙叫,明天去镇上的供销社,找穿墨绿旗袍的女人。她会给你双绣花鞋——记住,鞋尖必须朝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