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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碎魂归
沈清梧的膝骨硌在青砖上已不知痛觉,十二重织金襦裙像摊开的凝血,在地面洇出暗纹。青铜镜映着她苍白的脸,眉梢朱砂痣在烛火下似动非动,恍若一滴将坠未坠的血珠。三丈外的紫檀供案上,错金银博山炉正吐出龙脑香的烟缕,那缕青烟绕过忠孝传家的御赐匾额,在雕梁画栋间织就一层薄雾,将这侯府正堂的堂皇气派,笼得似真似幻。
请大小姐饮延福酒。
鎏金葵口盏递到唇边时,沈清梧嗅到了那丝若有似无的苦杏仁味。执盏的侍女指尖染着凤仙花汁,鲜红如血,尾指却在不受控地轻颤,在酒面激起细碎涟漪。这丫头三日前还在偏院扫落叶,此刻却身着大丫鬟的蹙金比甲,领口处的金线绣着缠枝莲,针脚粗糙得像是匆忙赶工。
广袖下的手指抚过腕间羊脂玉镯,冰裂纹在肌肤上压出淡白痕迹。这是母亲临终前亲自为她戴上的及笄礼,那时侯府的梧桐还未染霜,母亲的鬓角也未见华丝。如今三十三道冰裂纹里浸满了汤药味——自半年前继母掌家,她这嫡长女便成了药罐里泡着的人偶,每日晨昏定省后,必有一碗黑漆漆的滋补汤等着她,说是调理身子,可喝得久了,总觉得四肢发沉,连晨起梳妆时握簪的力气都渐弱了。
此酒性烈,大小姐莫要呛着。屏风后传来继妹沈明薇的轻语,茜色裙裾扫过云母屏风,在其上投下一片霞光般的暗影。沈清梧忽然想起上月落水的堂姐沈清瑶,那姑娘素日最爱穿茜色襦裙,那日从荷花池捞起时,尸体已泡得发胀,腕间还缠着根茜色丝绦,不知是自尽时所系,还是被人扯断后遗留的。
酒液入口的刹那,喉间先是一凉,随即腾起灼痛,仿佛有火炭顺着食管滚入脏腑。沈清梧本能地屏住呼吸,却见青铜镜突然发出细微的咔嚓声,一道蛛网般的裂纹自镜心蔓延开来,裂纹中映出千万个扭曲的茜色身影,每个身影都巧笑倩兮,却又都带着说不出的诡谲。
腕间玉镯应声而碎,三十三块碎片坠地时,竟发出编磬般清越的鸣响。沈清梧看着碎片在青砖上四散,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她的掌心:梧儿,莫信...镜中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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