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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乡村,桑葚紫了,枇杷黄了。农家乐的院子里支起了竹床,上面摆着冰镇的酸梅汤和绿豆糕。省电视台的纪录片播出后,来的客人多了一倍,李芳不得不把客房的雕花床都腾出来,自己搬到了阁楼住。
某天午后,来了个戴遮阳帽的老太太,拄着拐杖在黄梅戏展室里看了很久。李芳端来杯菊花茶,听见老太太用方言念叨：这戏服跟我年轻时穿的一模一样。原来她是县剧团的退休演员,看见电视里的画面,特意坐了两小时车过来。
老太太走时,留下了一包东西——是她珍藏多年的戏鞋,缎面上绣着并蒂莲。送给你们。她说,老物件就得放在能发光的地儿。李芳摸着鞋尖的珍珠,忽然想起自己结婚时,母亲把陪嫁的银镯子融了,给她打了对耳环。
第十七章
秋实累累
秋分那天,农家乐门口挂起了非遗传承基地的牌子。王强穿着新做的对襟褂子,李芳的蓝布衫上别了朵晒干的黄梅,两人站在阳光下,像两棵挺括的白杨树。
省里来的领导握着王强的手直晃：了不起啊,把黄梅戏从戏台唱到了田间地头。王强嘿嘿笑,看见李芳在旁边抹眼泪——想起那年她在诊所给父亲擦汗,想起他们在晒谷场数喜糖,想起大火过后她蹲在废墟里捡出半块没烧完的戏服。
晚上摆了流水席,村民们把自家的腊鱼腊肉都搬了来。小顺端着盘子跑堂,忽然被个记者拦住：小伙子,你觉得在这上班咋样他挠挠头：挺好的,能学做菜,还能听戏。记者又问：不想去城里打工吗他指了指远处的稻田：城里有这么香的稻花吗
月上中天时,戏台上的锣鼓响了起来。王强和李芳坐在最后一排,看七仙女的水袖在月光下翻飞,听董永的唱腔穿过稻田,飘向更远的群山。李芳忽然想起年轻时看过的一句戏文：寒窑虽破能抵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
她转头看身边的男人,他的头发已经有些斑白,眼角爬满了皱纹,可眼睛还是那么亮,像年轻时那个在窗下学猫叫的少年。远处传来收割机的轰鸣,那是村里新买的机器,正在金色的稻田里来回穿梭,编织着又一个丰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