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8/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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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月光漫过琉璃瓦,在鼎身上投下斑驳树影。昭宁握着狼毫笔,突然想起第一次给裴溯回信的春夜,那时的她怎么也想不到,三千年的距离,最终会化作鼎纹里的一滴血、银铃中的一道光。
笔尖刚触到鼎腹,银铃突然发出清越的响。昭宁屏住呼吸,看见熟悉的古篆墨迹在铜面浮现,虽然只有短短三个字,却让她眼眶瞬间发热:霜雪至。
墨迹边缘带着极细的金砂,是裴溯独有的笔触。她颤抖着回信:今年的初雪,会落在你刻的银杏叶上吗
狼毫在你字收笔处顿了顿,补了句当年没说出口的话:我数过了,桑椹干的味道,和你留在鼎纹里的血,一样甜。
等待回信的时间里,昭宁摸着鼎足的凹槽,那里藏着她的工牌编号,还有裴溯刻的微型银铃。她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打更的电子钟响,是故宫新换的报时系统,却意外地,像极了三千年前邑落的铜钟声。
来了。当鼎内浮现安字时,昭宁笑了。这个字比任何时候都工整,笔画间却藏着不易察觉的颤笔——就像裴溯在铸炉旁,用最后力气刻下的、跨越千年的平安。
展柜玻璃上凝着薄霜,昭宁呵气擦出小块透明,看见自己的倒影与鼎纹里的云雷纹重叠。腕间银铃轻晃,惊落一片银杏叶,恰好覆在世世长安的世字上,像给三千年的时光,添了片会呼吸的金箔。
她知道,这场跨越时空的对话,终将随着青铜的氧化慢慢淡去。但那些嵌在鼎纹里的血与墨,那些藏在银铃中的光与响,早已让两个相隔三千年的灵魂,在文物的年轮里,结成了比铭文更不朽的契约。
锁门前,昭宁最后看了眼展柜。祈雨鼎在月光下静静矗立,鼎腹内侧的墨迹虽已消散,却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裂缝间流转,像裴溯当年偷藏的、属于人间的星光。
晚安,裴溯。她轻声说,银铃随着转身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响,明天,我会带新的桑椹干来,就放在你刻的‘宁’字旁边——这次,换我等你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