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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啵啷啷……啵啷啷……”那个卖糖果子的货郎又摇着拨浪鼓从墙外的街道上走过,伴着他那一串嘹亮而悠长的吆喝声,这座在动荡之中成长起来的城市带着一种慵懒自适的节奏缓缓地睁开了它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
惺忪的眼睛里还残留着“夜半呼卢发酒狂,五更清歌唱金缕”的余酲与疲倦,还好,初晨的霞光为它敷上了一层体面的金黄之色,让这座城市的主人的虚荣心得到了一种自欺欺人的自我满足。
二人正说话间,候立在梅子轩外的周嬷嬷小声咳了一下。这是主仆之间不必言传的一种默契,意思是说:邓郎中已在天舞阁中候着了。
何琼芝在杏娘的搀扶下,缓缓地往天舞阁方向走去,步过长廊,绕过屏风,三人见到了邓林。邓林正仰头欣赏着墙上一副字画,崔洵酷爱书画,所以家中陈设多置翰墨丹青。
双方寒暄叙礼毕,邓林为何琼芝再次看诊。其实不消邓林说,何琼芝也很清楚自己的病情:不寐之症已解,膏肓之疾难愈。她一面盛赞邓林之医术,一面以眼色暗示邓林——她不许邓林将她的病情当着杏娘的面和盘托出。
尽管,何琼芝已经猜到杏娘昨日就已从邓林那里打听到了实情,但她也料定杏娘依然会在自己面前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邓林心领神会。这是一种属于医患之间不可言传的默契。
他一面“受之有愧”地推却了何琼芝颇为真挚的赞誉,一面又“却之不恭”地收下了何琼芝颇为慷慨的的诊金。将诊金放入自己随身的药囊中时,他偷偷地觑了杏娘一眼,似乎是想向杏娘确认昨日之约是否有变。
杏娘没有给出回应,只是举手掠鬓,将鬓间的一缕碎发拨到了耳后。邓林不解其意,还以为一夜疏梦,杏娘已经忘了前日之事。他不无懊丧地转过目光,尽管内心有些落寞,但药囊之中沉甸甸的诊金很快填补了这份落寞。脸上复又堆起了开朗而又圆滑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