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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难民营的初遇
2025年3月19日,星期三,凌晨三点十七分,诺瓦城的防空警报第七次撕破了夜空的死寂。那尖锐的声响,像一把把利刃,直直刺进人们的灵魂深处,每一声都裹挟着无尽的恐惧与绝望。我像只受惊的小动物,紧紧蜷缩在潮湿地下室的角落里,四肢因恐惧而微微颤抖,只能机械地数着自己剧烈的心跳,那急促的跳动声仿佛是与死亡赛跑的倒计时。
这已经是我在难民营度过的第三个月了,阴暗、潮湿的环境让霉味无处不在,它黏附在衣物上、钻进发丝里,更渗进了每一寸皮肤,与心底的恐惧交织在一起,成了生活中如影随形的一部分。地下室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那是潮湿的泥土、汗臭以及绝望的气息。昏暗的灯光在剧烈的爆炸声中摇曳不定,随时都可能熄灭,将我们彻底抛入黑暗的深渊。
别怕,有我在。黑暗中,一只温暖而宽厚的手掌轻轻覆盖住我的手,不用看,我也知道是利亚姆。他总是这样,沉默寡言,却总能在我最恐惧的时候,用最简单的话语和无声的陪伴给予我力量。利亚姆刚执行完侦察任务回来,他的军靴上还沾着城外的泥土,那泥土里或许还混着硝烟、鲜血和不知名的残骸。我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疲惫,可他仍第一时间来到我身边,用他的体温驱散我身上的寒意,仿佛只要他在,这世间的一切危险都能被挡在外面。
爆炸声在头顶如雷霆般轰鸣,每一声都震得地下室的墙壁簌簌发抖,沙土不断从天花板上剥落,纷纷扬扬地洒落在我们身上。这声音,就像是战争恶魔的咆哮,无情地宣告着生命的脆弱与渺小。我下意识地往利亚姆身边靠了靠,寻求更多的安全感。
就在这时,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将我拉回到三个月前的那个下午。那是个阳光本该灿烂的日子,却被战争的阴霾彻底笼罩。当我抱着急救箱不顾一切地冲进燃烧的校舍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惨状:残垣断壁、熊熊烈火、孩子们惊恐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无尽的炼狱。而在这片混乱与绝望之中,是利亚姆第一个从废墟里把我拽了出来。那时的他,军装被爆炸的气浪撕成了碎片,左眼上方的伤口还在不断地往外渗血,殷红的鲜血顺着他坚毅的脸庞滑落,滴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洇出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可即便如此,他却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伤势,转身又冲进火海,一趟又一趟地将受伤的孩子们抱出来,他的身影在火光与烟雾中穿梭,坚定而又决绝,就像一座永不倒下的山。
等战争结束,我们去阿尔托港看海吧。利亚姆的声音在颤抖的黑暗中格外清晰,像是穿透了层层硝烟与恐惧,直直钻进我的心里。我答应过母亲,要带她去看日出。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憧憬,又夹杂着几分苦涩。我知道,他的母亲在战争初期就不幸离世了,这个承诺,如今只能成为他心中永远的遗憾。
我喉咙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握住他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抓住那遥不可及的希望。阿尔托港,那个曾经美丽宁静的地方,如今早已沦为一片焦土。那里的沙滩被鲜血染红,海浪里漂浮着残肢断臂和战争的残骸,曾经的欢声笑语、碧海蓝天,都已被战争的残酷彻底抹去。这个承诺,在如今的现实面前,就像泡沫般脆弱,轻轻一触就会破碎。但此刻,在这充满死亡与恐惧的黑暗中,我们只能用这些美好的谎言编织起生存的勇气,支撑着彼此在这无尽的战火中继续前行。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