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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周围人声逐渐增大,段兴双眼恐惧的扫视着人群,把刀奋力一甩,朝着马路边上跑。才跑了没两步,就被赶来的警察抓住,像抓猪一样被人按在地面上。表哥满身鲜血的被人抬到救护车里。这热闹我看的非常来劲,他们打吧,杀吧,最好把这房盖都掀开了才好。到时候我坐享其成。那再好不过了。我在房间里坐着打游戏,就听见我妈火急火燎的往出跑。路过我房间的时候,厉声大吼:“这个时候了,你还有时间玩!你哥被人抓起来了!”就这个时候才玩呢。我装作惊讶的样子跟着她走,很快来到警察局。舅舅和舅妈都在警察局里,脸色漆黑阴沉。也对,自己儿子被亲戚家孩子捅了。换谁谁不生气呀。警察询问我事情的经过。我挠挠头,说自己喝完酒就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了。舅妈一听就生气了,非说是我使坏,才让段兴去杀人的。“你最好思考明白了再说话,不然我就告你诽谤。”我转头对警察哭诉,说我妈骗我钱给表哥交首付,虽然我对这件事很不满意,可毕竟只是个女孩子,又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况且喝完酒我就睡着了,对段兴去杀人这件事情根本就不知情。包括早餐店里的监控也能作证,那时候我人根本不在现场,更别提杀人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段兴,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没过多久,警方找到凶器,上面的指纹也与段兴的相符。这场牢狱之灾,他在所难免。我妈央求舅妈,希望她能看在曾经的份上,别起诉我哥。舅妈烦躁的甩开她,可我妈像个牛皮糖一样黏在腿上,最后给她逼急了大喊:“当年提出那种请求的人是你,现在求我别起诉的也是你,你怎么那么多事!”“不仅起诉,还得赔偿医药费!”“这两个孩子变成今天这样,全都是因为你!”舅妈声嘶力竭的,引来不少人的目光。舅舅让她平复下情绪,好说好商量的把她带走了。我看着已经蔫了的我妈,心里涌上一股疑云,总感觉有些不舒服。舅妈说的,当年提出那种请求?什么请求?这话听得我云里雾里的。但是总感觉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我妈肯定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但是有什么事,是不敢让我们知道的呢。证据确凿,段兴已经确定会被判刑了,我搀扶着我妈来到医院,在手术室外面,看着表哥被推出来。大夫说他被扎了好几刀,致命伤离心脏只有几公分处。再晚来一会,就有可能失血过多而死。哎,真是可惜了。要是救护车来的再晚一点就好了。我妈像是苍老了十岁,踌躇着移动到病房门前,隔着窗户看表哥的脸。苍老的手贴在玻璃上,划出道道指痕。转头看向我:“现在你哥真的出事了,这下你满意了吧?”我的确满意。不过这话我可不爱听。现在这种情况又不完全都是我造成的,她凭什么有资格来指责我?要不是她骗我钱,会发生这一系列的事情吗?“妈,你听过一句话吗?叫做风水轮流转。”我妈的表情逐渐僵硬,脸上的肌肉都在隐隐抽动着。“那时候你骗我,说是我哥犯了事,急需要钱,现在果然一语成谶了呢!”我妈难以置信的直视我,下一秒巴掌就要扬上来。右手死死抓住她手腕。“你还当我是那个可以随意打骂的小女孩吗?在你偏心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早就会有这一天!你活该,你自找的!”我妈颓然的松开手,脱力的依靠在墙边。良久,声音嘶哑的问我还有没有钱。我点头。当然有啊。又在她期望的眼神中,缓缓开口:“有也不借。”“如果真的想让我借给你,那就必须先把那10万还我。再或者你把那个火锅店卖了,自己去拿钱填补,反正他们死活都和我没关系。”这个火锅店是家里的唯一来源,不可能卖掉。那就剩下卖房子了。她又摆出那份泼妇模样:“都这么久你居然惦记那10万,非要把我骨头渣滓都敲碎,你才甘心吗!?”我的耐心已经耗尽,也不想再和她废话什么,不耐烦的就往出走。只留下她自己在身后哭嚎。现在除了和她磨叽之外,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我去到段兴的奶茶店,打开大门,把里面的机器和小料都搬到街面上低价售卖。又打印好了低价出兑的标语贴在墙面。托中介帮忙卖房。还没到两天就有人来看地段,三万元成交。至于我朋友的手里,还保留了段兴交的押金和加盟费。当时我怂恿他开店的时候,在合同内加了一条协议。半年内停业,加盟费和押金费用不退不还。段兴信誓旦旦的保证肯定会开很久。可我又怎么能让他存活超过三个月。这笔费用我和朋友平分,钱包里余额又多了好几位数。果然,还是自己家的人血馒头最好吃。这两日我在朋友那呆着,每天吃吃喝喝,我俩玩的不亦乐乎。终于在第三天,接到了我妈的电话。她嗓音嘶哑,透露出疲惫感:“来医院吧,我把房子卖了。”7看吧,老虎不发威,还以为是病猫呢。我戴好金链子和大金表,全身珠光宝气的,不慌不忙的来到了医院。离老远就看见我妈瘫坐在座椅上,她佝偻着后背,看样子比以前更消瘦了。她不情不愿的给我转了8万元,说剩下的欠着。我心中泛起一阵冷笑,难不成她真的当我是吃素的?从包内拿出准备好的起诉状,上面写的很清楚,原告是我。被告是我妈。只要她不还,我就去起诉。我妈脸庞没有血色,眉头微蹙,声音飘忽无力:“你明明有钱,非要这样把我逼上绝路吗?”这副样子,差点就让我以为自己做了多大的错事。如果我现在没出人头地,迎接我的会是什么?她们会把我嫁给老头换彩礼钱,会榨干我最后一丝价值。那些伤害你的人,早就权衡好利弊了。她精心思考,伤害我后会获得更大的利益。我承受了那么多的风雨,自然都要还回来。她看着那张起诉书无奈叹气,终于还是把剩下的两万元转了过来。看着手机到账的余额,我心满意足。刚想要离开,就被她抓住手腕。“你不是说要借给我钱,给他看病吗?”借钱看病?想的可是真美。这钱既然已经收下了,就没有再吐出去的道理。我假装犹豫,跟着她来到病房里。表哥面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各种仪器和管子插在身体表面。我妈说他下半生都只能靠尿袋活着。说到动情处,还擦了下眼泪。我趁着她转身去倒水的功夫,从枕头边拾取了根头发,放到手机壳后面。她忙前忙后的,又是擦脸又是按摩,不是亲生,更似亲生。记得那年冬天大雪,我高烧久久不退,迷糊间手抓着她的衣角,希望她不要走。但是她呢。她说不就是个发烧吗,有什么需要陪着的,睡一觉就好了。那一夜我确实是自己挺过来了,可也落下个肺热和鼻炎的毛病。每到天冷或者换季的时候都发病,到现在也不好。所以现在眼前的这一幕,我只觉得碍眼。恶心。从医院出来后,我创建了个小号,把前几天拍的视频发布在了网上。段兴这件事本身就引起了轰动,现在有了视频的加持,相信很快他就能出名。果然,还没到一天,这条视频就已经上了同城热榜。底下网友纷纷留言说他太猖狂。还有人说感觉看见他眼熟。我趁热打铁,把我家的火锅店拍下来,说自己曾经在这里看见过他。有些热心市民说他就是这家店的儿子。——哎呦,那以后谁敢去他家吃饭啊!万一被砍怎么办?——溜了溜了,以后我可不去了。——这种店面赶紧倒闭吧,上次我去过,老板娘服务一点都不好...我看着这些评论,脸都要乐开了花。本来城市就小,再加上这么一闹,未来的生意肯定不好做。迟早关门大吉。等我又过了几日,就看见火锅店门前,遍地都是垃圾。什么菜叶子,臭鸡蛋,还有些我不认识的东西。甚至还有人拿着红色喷漆,在墙面喷上杀人犯的字样。我拍下大特写,发到我妈的微信里。再趁着黑天没人注意,拿着行李箱偷偷跑路,住在了隔壁的宾馆里。第二天一大早,起身去了医院。看到化验结果时,还是忍不住吓了一跳。那些我心中的猜想还真就变成了事实。表哥果然是我妈的亲生儿子。我把检查结果放在她面前,心平气和的询问怎么回事。她紧闭双眼,像是不肯承认这个事实。良久,才开口。表哥是她和初恋的儿子。我妈婚内出轨,为了不被我爸发现,骗他去外地打工。恰好舅妈没有生育能力,我妈就把孩子送给了他们抚养。与其说送,还不如说是求。为了怕被我爸发现身体的异常,她不到半年又火速怀上孩子,身体也落下病根。后来的一次酒桌上,舅舅喝多了提起此事,我爸恼羞成怒,和我妈大打出手,最后离婚。“你表哥那天来求我,说是实在没钱交首付买房子。我那火锅店也不挣什么钱,被逼无奈,我才骗了你。”她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他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能看着不帮忙?谁知道他们两兄弟会自相残杀啊!”我冷哼,也就是说表哥早就知道他的身世。他吃着红利,就是想吸干我妈的骨髓罢了。“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和你说,而不和我舅妈说?”舅舅和舅妈开了个大超市,不可能没有几万元。可他偏偏选中我妈。“他就是仗着你是他亲生母亲,利用你心中的亏欠,来和你要钱而已。”我妈还在摇头,说着不相信。可颤抖的双手早就出卖了她的内心。“他都这么算计你了,你还傻傻的伺候人家。如果他醒来失去了劳动能力,你岂不是要照顾他一辈子?”她垂着头,厉声质问我到底要说什么。“你难道非要把我逼死才甘心吗?”我摇摇头,逼死她的从来都不是我。是她自己。“你猜,段兴为什么会突然动手呢?”我微笑着踱步,用手指敲击着墙面:“我真的很好奇,如果段兴知道表哥变亲哥,他会有什么反应。”“后悔自己伤害了他?”“还是后悔,自己没有直接把他捅死?”我妈抱着头发出刺耳的尖叫:“段莹——!”她头发乱蓬蓬的,红着眼起身就朝着我扑过来。我灵活转身,躲过她的攻击。目的达到了,我在她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下拿起检验单,从容的走出了医院。这场家庭伦理大戏,也快要落幕了。趁着夜色还没黑,我按照预约好的时间来到监狱。段兴拖着脚链和手铐走出来,脸上有着细密的胡茬,看起来非常沧桑。见到我的那一刻,眼神有着些许光亮。我询问他过的怎么样。但是看着那消瘦的身材,我就知道他生活的并不好。既然身体上生活的不好,心灵也应该跟上步伐才对。我把检测报告放在玻璃上,好让他看清楚。段兴的瞳孔逐渐变大,反反复复确认了好几遍。“他...他们...亲生的?”我点头。“不仅如此,妈现在把那个贷款的房子卖了,夜以继日的照顾他。”“她说医药费不够,还把咱家的那个火锅店也出兑了。”段兴猛然起身,吓了我一跳。两个警察狠狠把他按在座位上,他青筋暴起,询问我妈是不是疯了。“她就是疯了!”我也越说越激动,对还钱的事情分文不提:“她也不想想,你出来的时候都多大岁数了?现在把那店兑出去,以后还用什么钱娶媳妇?”“况且她还主动和舅妈说,要照顾他一辈子。以后她年纪大了,手里一分钱没有,到时候谁养?不还得是户口本上的你来养活吗?”看着他逐渐放大的瞳孔,我忍不住在心底赞叹,自己的演技可真不错。不当个群演都可惜了。段兴生气了好久,轻声问我应该怎么办。我摇摇头。毕竟事情日后的发展走向谁也说不准。我只是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很快探视的时间就要到了,我收拾好检验单,按照指示往出走。他问我什么时候还会再来。“我已经定好机票了,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咱妈和哥,就靠你照顾了。”段兴急了,沿着桌子敲打着窗户,被工作人员制止后,扭着胳膊走出了门。那是我见到他的最后一面。8后来我乘坐飞机回到了之前的城市,拿着这些钱,自己开了个咖啡店。每天闲情逸致的,研磨咖啡豆,再做个插花。生活惬意又美好。这天我接到老家姐妹的电话,她说家里面出了大乱子。我疑惑,毕竟我家现在都已经很乱了,还能出什么事。“听说你哥从监狱里出来,和之前的受害人吵起来了。两个人争家产,吵架的时候你哥失手,这下把人彻底杀了!”咣当一声,我手中的咖啡杯摔到地上。“还有人说他们两个共同爱上一个女人,打架的时候激情杀人。”“哎呀,这谣言千奇百怪的。不过你表哥肯定是死了,阿姨现在也疯疯癫癫的,在大街上捡垃圾呢!”女孩的声音透露着迟疑:“段莹,你要不要回来看看?”我思考了很久,没有做出回答。本以为之前的那个结局已经很惨了,没想到这次更是刷新了我的认知。我决定启程回去看看热闹。家里的火锅店早就变成了烤肉店,门口也焕然一新。我在大街上溜了好几天,也没看到我妈的踪影。马上要到机票启程的日子了。我走到超市附近,看着舅妈拿着面包出来。将食物送到了个佝偻老太手里。她头发乱蓬蓬的,低着头狂啃。舅舅走到旁边,长叹了口气。我妈好像不认识人了。也罢,她现在受到了刺激,疯疯傻傻的,正好可以逃避现实。逃避亲生儿子为了钱互相残杀的现实。我站在马路边拦车去机场,就看见我妈起身朝着我的方向走来。站在车边冲着我笑。那个笑容我有多久没见过了呢。记忆中的她总是轻视我,相比其他的同龄人,我的童年一点都不快乐。对待段兴她和颜悦色。对待表哥她慈眉善目。可到了我这里,都是馋、懒、不上进。所以我就收起了所有的期待。哪怕是路过看到其他母女,我都装作看不见。那些开心的笑容和拉起的双手,都太刺眼了。这一眼,穿过无数个日夜,披星戴月的赶来。我俩遥遥相望,余光看见舅舅从超市跑了出来,拉着她朝着屋里走。正好出租车停在面前,在舅舅抬头的一瞬间,我钻进了车里。有些人不必再联系,也不用再有交集。汽车行驶的速度飞快,远远就把他俩的身影甩在了后面。司机大哥说着熟悉的口音,问我打算去哪。我想了想。去机场。去没有她们的地方。回我真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