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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院展厅冷气开得很足。月华站在名为《十三行解剖》的装置前,看见自己的旧工装被钉在亚克力板里。染血的蕾丝拼接成心脏形状,旁边是用珠绣线悬吊的裁衣剪。展签写着：民间记忆与资本伤痕。
这是家明的毕业创作。穿香云纱的女人突然出现,蔻丹指甲划过展台,但他今早撤走了最重要的部分。她打开鳄鱼皮包,抽出张香港艺术基金会的邀请函,你应该劝他接受策展人职位。
展厅突然暗下来,投影开始播放十三行拆迁视频。月华在轰鸣声中看见家明冲进画面,他举着那件广绣戏服挡在推土机前。镜头剧烈摇晃,最后定格在撕裂的牡丹绣片上。
月华转身时碰翻红酒塔,赤霞珠在白色大理石上漫成血泊。她狂奔过珠江新城的天桥,LED屏正在播放顾氏集团收购皮具城的新闻。家明父亲的脸在雨中闪烁,身后站着缠绷带的陈老板。
永庆坊戏台吊着半边残破的宫灯。月华在后台撞见家明,他正用丙烯颜料修补戏服上的裂痕。亚麻衬衫沾满金粉,腕上换了根用珠绣线编的手绳。
他们要把戏台改造成网红奶茶店。家明笔尖在颤抖,补上的牡丹花瓣歪斜如伤口,这是我妈签的改造方案。
月华突然甩出水袖,十米长的白绡掠过未干的颜料。家明跟着她旋身,在斑驳镜墙里看见无数个自己坠落。缠绷带的手抓住水袖那刻,月华听见裂帛声——1983年的金线终究敌不过2018年的拉力。
台下传来零落掌声。陈老板叼着雪茄坐在贵宾席,金表换成玫瑰金镶钻款：顾太让我带话,这件戏服够换你十年工资。他弹落烟灰,精准掉在残破的牡丹花芯。
月华在更衣室找到家明送的贝壳胸针,却发现背面刻着tiny字：顾氏制衣厂1983年赠优秀员工。她突然想起父亲坟前未烧完的奖状,边角也印着同样的logo。
暴雨夜,月华在珠江边烧戏服。金线遇火蜷曲成灰,贝壳纽扣在烈焰中迸出幽蓝光。手机屏幕亮起,是家明传来的设计稿——用十三行废布料拼贴的婚纱,裙摆处缝着那半幅残破水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