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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接过纸条时,她看清他腕上的精工表,表面在暗处泛着幽蓝的光。这种光她在批发市场里见过太多——来自香港的客商,沙面岛喝下午茶的阔太,还有那些坐着皇冠轿车来视察的老板们。
我叫顾家明,美院大三的。男生忽然开口,你这件衬衫......他指尖虚虚点在她领口,第二颗纽扣快掉了。
月华低头看自己洗得发白的工装,耳根突然烧起来。档口外传来老板娘尖利的催促,她抓起纸箱落荒而逃,却听见身后传来铅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那天傍晚收工时,她在记账本里发现张速写。铅笔勾勒的姑娘蹲在货架前,马尾辫散了几缕碎发,脖颈弯成天鹅的弧度。空白处写着遒劲的小楷：纽扣补好了,在陈叔店里。
珠江的风裹着咸腥味漫过骑楼街,月华攥着那颗贝壳纽扣,第一次觉得十三行的夏天没那么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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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荔湾夜雨
旧书店的钨丝灯泡在雨夜里晕开暖黄光晕。林月华数着第五十三块阶砖走到门口时,玻璃橱窗正映出她新换的浅蓝衬衫。第二颗贝壳纽扣在领口微微发亮,像暗了一整天的天空终于冒出颗星子。
推门带动的铜铃声中,顾家明正踮脚取顶层画册。深灰毛衣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沾着的靛蓝颜料。他转身时带落几片木棉花瓣,正飘在月华帆布鞋尖上。
